Why so serious?

想到那裡寫到哪裡,坑,坑坑坑坑

回忆一桩旧事

刚看了北海道SOS事件,突然想起十年前我在山上的一次遇险。当时我和其他几个网上组队的驴友一起,走雨崩线穿越森林去看冰湖。到垭口以后的路线是不能骑马的,我就开始和其他人一起步行,由于上山前隔夜我有预约到马(出行前有经验的老驴给我的建议),所以到垭口开始我的体力都很OK,一直到大本营也没觉得累,就非常愚蠢地没有坐下吃饭,反而在别人开始休整时,开始下雨的山上到处跑来跑去拍照看花。生活在富足时代的人类对饥饿引起的疲乏毫无概念,这是我遇险的一大诱因。

在其他人都吃了能量棒或方便面或压缩饼干后,自我感觉良好的我只吃了两块巧克力。而在登上冰湖后,饥饿开始展现其威力。体力开始不支的我明显感觉到体温在下降,整个人都冷到发抖,山上一直在下雨。开始还是绵密的细雨,到中午开始就渐渐转成了中到大雨。

本来还要去看冰川的计划也被取消了,担心爆发山洪的隔壁团领队决定提前带队员们下山。我们是户外自由行没有参团,不过还是请了两个藏民向导。向导们也跟隔壁领队有相同的顾虑,也同意我们提前返回。

我在冰湖的垭口时已经感觉很差,甚至不能走到近处去近距离看冰湖,因为担心再没有力气爬上来。但当时我总觉得下山比上山省力,所以还没有太担心。事实上我下山也确实冲得比谁都快,把很多人都远远甩在了后头。真实的情况却是我已经没力气刹住车了。只能勉强保持不摔倒,一旦绊倒的话大概会像球一样一路滚下去。还好这样的事在陡坡段没发生。

但离开山坡以后,还要走几个小时的大片的缓坡才能回到垭口。回到垭口时我真是感觉精疲力尽,但还是死要脸皮逞强。当时隔壁团有个男的已经吃不消了,在山上就一直在吸氧,扛的长焦照相机也摔了镜头,估计损失不小。走到垭口时,只有我预约的马还在等候,他恳求我把马让给他。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把我打一顿我当时都不会让马的,但人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那么求我,我那时才二十多,正血气方刚大傻帽一个就没多想让给他了。

可我其实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们那时候去已经接近雨季,山上雨到下午时已很大。这种深山野林里下雨,稍微一会儿雨水就会汇成溪流从人们踩凹出来的道上奔流下来。人根本不可能踩着湍急的水流沿路走,只能在路边稍高的草甸上踩过去。雨水大了以后,“溪流”会变宽,害怕被冲倒的徒步者就会避得更远,被泥水流覆盖的道路就会难以辨识。到后面对路线不熟悉的人完全是跟着向导跟着人在前进。在雨崩不带向导进山,老驴有去无回都很多。但雨下大了就有山洪的危险,即便向导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自顾不暇疏于照看自己的队员。

我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失去了道路,在下坡时走到了歧途滑落到了一个山坳。意识到自己已经偏离主路线时我就感到了恐慌,但那是个有点抖的坡,从我踩脚的地方很难往上爬,而且那时我已经饿到眼前发黑站着都打晃的地步,根本没有体力爬回去。眼看着大雨中其他人越走越远,谁也没有注意到我已经掉队。在滂沱的雨声中,竭力呼喊,声音也传不了五米远。而天色将暗,气温越来越低。如果跟不上去不但要留在山上过夜,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的恐怖念头窜过大脑。想起了在垭口看到钉在树上的寻人启事,意识到这地方死人是经常事,老驴都顶不住。求生欲让我迸发出一股邪力。当时我真的是肚皮贴地爬上来的,幸好为了骑马带了手套,就靠手揪着湿漉滑腻的藤草,咬牙爬上了山坡。甚至不敢趴着多喘一会儿,蹒跚着就去追其他人。因为再等一会儿要是连人都看不到了,那就完蛋了。

等我追上大部队时体力已经完全透支。那时候就顾不得脸面了,死乞白赖地拖住了向导,其间还蹲在路边要过饭……是的我饿到胃都痛了,人肚子饿的时候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跟手机没电了一样,完全没办法。隔壁团有好心人给了我包花生米,后来全给我吐完了当然那是后话。最后那将近一小时的山路差不多是导游把我拖回来的。下山后同行的驴友都被我的脸色吓到了。胃里根本没东西但还是想吐,有个男生给了我他的红景天,但我这根本不是高原反应。我体质不错,适应力很好,一向没什么高原反应。那天晚上我一宿没睡,抱着同行队友给的水壶当暖水袋一直晤着胃。我非常累,但根本睡不着,整个人都浑身发冷打起了摆子,胃里像有块冰。我向来身体健康从来不曾有过这种遭遇。同行的驴友两个男生人都很好,一个帮我洗了衣服(在山上我不知摔了多少回,没有力气的人稍微崴一下就能扑街,浑身都滚满了泥,连头发都粘满了泥巴)。借住的藏民也很好人,非常照顾我这个幸存回来的傻逼。除了同行的另一个上海来的女生认为我是在装腔作势横眉冷对外,可以说其他人予以了我最大程度的帮助和照顾。对此我一直心存感谢,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同时也得出一个结论:无论你体质多好,在野外千万别逞强,人该吃东西的时候就吃,未雨绸缪也要吃,极端环境下一块难吃的压缩饼干能救你的命(这是后来我再入藏区时亲身经验谈)。还有就是量力而行,下雨天千万别上山,啥山都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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