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 so serious?

想到那裡寫到哪裡,坑,坑坑坑坑

【精变/绿豆花】我从良了你随意-40

入住之后徐仁宇才发现这酒店氛围不大对劲。住客中面相凶狠,嗓门响亮的极道分子比例大得不正常。他肯定想不到正努力向着洗白之路前进的金门集团,跨国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主管中国区块的丁青向着远东大陆发展,而东瀛日本的业务开发则被交给了陆东植的好徒弟李子成——混混的朋友圈就算跨了国也是混混。李子成引荐的酒店也是他的日本同行们青睐的旅行出差首选。


徐仁宇虽然很不乐意同极道份子们同一屋檐下。可既来之则安之,就住一晚上也没那么讲究。于是就算在餐厅吃晚饭时,隔壁几桌吃着吃着打了起来,他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另一桌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西方游客则受惊不浅,大呼小叫引得餐厅经理都跑了过来。


“Why don't you stop them, it's terrified!”黄头发高鼻子的洋人夫妻吓得抱成了一团。


餐厅经理可能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不但不宽慰这些脆弱的白人,还用英语告诉他们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两个关西社团最近在火并,请外国观光客把此类事件也当作本地风情景观看待就好。徐仁宇旁听着这强词夺理,心想如果白利贤在这里估计很能赞同这番谬论。


简单吃了晚饭,坐电梯上楼时还遇到了几个咋咋呼呼相谈甚欢的极道份子。心事重重的徐仁宇站在电梯角落里听几个混混叽叽呱呱,只觉得这些人实在聒噪得很。不过他的日语实在不咋地,也听不懂这些人在聊什么聊那么热闹,只偶尔听懂几个耳熟的词,“等不及了”、“武士”、“歌川国芳”……不过是堆混混居然还在聊歌川吗?


连环杀人魔阁下很瞧不上这些脑子里也只有肌肉的暴力分子,可一想到白利贤现在整天跟这种社会不良分子混在一起,他就深感头疼。还不如让那家伙跟着自己在金融圈尸位素餐。要是白利贤实在不想坐班,以自己的经济实力包养他也绰绰有余,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次就算真把人逮住了也不见得他就会乖乖跟着自己回首尔,真是越想越烦。要不还是干脆打断腿,找个地方关起来得了。




翌日一早七点半徐仁宇就退了房,虽然天气很好景色很美,接下去一天要跑遍熊野三山的任务依然沉重得人打不起精神。即便是游山玩水,一天之内把三个大社都跑一圈也够呛,寻人的话时间就更紧张了。


自己放下身段去跑腿,徐仁宇才发现朴武锡的可贵。可惜朴侦探只在南韩范围内活动不接跨国业务。在举目无亲的日本,很多事都需要徐仁宇去亲力亲为。


早上他从熊野市出发,按顺时针路线,先拜访速玉大社,然后沿熊野街道继续南下去了那智大社,等从那智出来已经是午后三点。


其间连中饭都没赶上吃,拿着预先打印出来的陆东植照片,饿着肚皮的徐仁宇像寻找走失儿童的家长一路问人。日本人民对待国际友人的态度很友好。然而这些神社都是热门景点客流量大,工作人员每天阅人无数根本记不起来有没有见过照片中的韩国青年。


越找越气馁的徐仁宇在开车前往本宫大社的路上,一直忍不住想如果还是找不到白利贤该怎么办,还得回韩国去干等吗?万一家伙从此销声匿迹了呢?他等这个男人等太久了,已经耗尽了耐性。




十一月不算很适合旅游的季节,处于内陆山区的本宫大社相对其他两座神社游客明显较少,朴素的鸟居也不是醒目的朱色。大门侧前方高悬一面硕大的八咫乌旗,另一侧的名碑上书熊野本宫大社——前缀一行小字“日本第一灵验所”。往里走去,长长的石道通向略陡的上山阶梯,阶梯两侧密密麻麻插满了熊野大权现的指物。哪怕是无神论者身临其境还是不免肃然起敬。


然而徐仁宇犯狐疑,北韩人不都信奉共产主义么?怎么包括白利贤在内很多脱北者入籍南韩后反而报复式得迷信宗教。韩国人要拜佛去奉恩寺不就好了,干嘛要千里迢迢专门跑到日本的旮旯里来拜东洋权现?这北韩佬真崇洋媚外。


不以为然归不以为然,人还得继续找。他见着非游客人员就逮住让人认照片,上至神官巫女下到贩夫走卒。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他快绝望时,有人说见过照片中的青年。


“昨天来的,虽然是独自一人却买了两块绘马。找零的时候我算错找多了钱,人还专程回来把多找的钱还给了我,是个很有礼貌的青年。”


因为时间才过了一天,印象又比较深,商家很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徐仁宇赶紧谎称该青年是自己的弟弟,因为跟家里闹脾气在离家出走,让对方再回忆回忆有什么进一步的线索。商家挠了挠头,回答这个真不知道。不过说看到那青年买了签,让他去抽签的地方问问。




在寻找抽签处的途中,徐仁宇看到了悬挂绘马的架子,突然升起一股好奇,白利贤干嘛要买两块绘马?这家伙会许什么愿呢,家人平安?抱着随便找找看的心态,他在排排绘马前来回扫视,很快找到了才被挂上去不久的韩文绘马。


果然许愿内容一如所想得无出新意:祝家人幸福……烤肉店生意兴隆?没看出来这家伙还对陆家人挺上心的,连落款都是육동식,很融入角色嘛。徐仁宇摇了摇头刚想转身离开,眼角却好像刮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在陆东植的绘马边上悬挂着另一块用娟秀小楷书写的全汉文绘马,因为是不熟悉的文字刚才直接当作是中国游客留下的被看漏了。跟大多数普通当代韩国人一样,徐仁宇并不通汉文,但对于自己名字的汉文还是认得的。为什么这上头会有自己的名字?署名区还被纸片遮罩了,显然是不想让其他游客看到自己的名讳。


仁宇无视日本传统礼仪,毫无公德地直接上手去撕了别人绘马上的遮纸,纸片后“白利贤”三字以行草写就,飞扬洒脱字如其人。与陆东植童体般的韩文完全呈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仁宇用手机翻译软件把该绘马上的文字拍下来,却得到了奇怪的翻译结果:希望能彻底忘掉徐仁宇,顺利得到超度极乐往生……





同卖绘马的商户一样,抽签处的小姐也对“操着大阪口音很有礼貌的小帅哥”印象深刻,听说是个韩国人还大吃一惊,“完全听不出来是外国人呢,哎呀,早知道他是韩国人就跟他说韩语啦,我可是韩裔呢,真是大乌龙!不过这位小哥虽然说话的口气老气横秋,可人真的很好很有礼貌,长得也很可爱呢。”


可爱?徐仁宇在心里翻白眼,这家伙同可爱的距离大概跟华尔街买办同善良的距离差不多远。他现在心里对白利贤又气又恨,只想把人逮住了狠狠揍……或者办一顿。当然这种虎狼之言是没法开诚布公往外说的。


小姑娘继续回忆说记得这位客人运气不好抽到凶签,但完全不生气,也没有把签挂起来*(注1)。“他还跟我说什么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真是帅呆了。”许是白利贤那相貌对小姑娘还是挺有杀伤力的,让她光靠回忆就陷入了花痴。徐仁宇强行打断她的兴奋,让她再回忆一下那人有没有说接下去会去哪儿。


女孩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个倒没说,不过白桑问了很多关于筱原神官的问题,似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位筱原神官是?”


“是本地非常有名的心灵大师哦,不定期会来本社静修。很多人从大阪甚至东京都跑过来专程拜访他呢。大家都说筱原大师是真正的灵媒,据说大师他真的可以看到鬼呢!”


果然在神社工作的人就特别迷信,唯物主义者徐仁宇听着这些玄乎其玄的神棍吹就战术后仰。可转念一想,管这个筱原是不是江湖骗子,白利贤好像挺信这个的,指不定就自投罗网撞上门去了。


“有什么办法能拜访一下这位筱原大师吗?”


“如果要走正规渠道的话,要提前报备还得排队,估计你也等不起。”小姑娘调皮地朝仁宇眨了眨眼睛,“大师平时经常会去一个叫鹤见的茶屋同那里的老板下将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在鹤见堵到人哦。要真的逮到大师可别说是我说的呀~”




鹤见茶屋在电子地图上并无标注,徐仁宇只能一路问路才在日落前找到了位置相当偏僻毫不起眼的和式茶屋。把店开在这种冷僻的乡下角落里,真让人怀疑老板是不是真心想做生意。引客招待的还是位有着深刻法令纹的欧巴桑,这样的店要是在首尔怕是分分钟就关门大吉了吧。在繁华大都会待惯了的徐仁宇真心不适应这种节奏缓慢的避世风格。


由欧巴桑引领着往里屋走,在狭窄的走道上对面对还撞见了其他客人,因为走道狭窄,对方又是长辈,不得不侧身让路让那人先过。那是个穿着雀茶色浴衣的小老头,个子矮小得像个冻柿子。徐仁宇个高腿长一八三,小老头从他跟前过时脑袋才到他胸口。


“祥子夫人真有魅力呀,从哪儿找来这么帅的年轻人哟。”老头儿走到近前还跟欧巴桑开起了玩笑。


引路的祥子夫人掩着口嗔怪:“您怎么又当着陌生客人的面拿我寻开心哟。”


随即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不安地用生硬的日式英语问徐仁宇:“您会日语吗?”


徐仁宇还以为她英语不好要同自己讲日语赶紧说:“完全听不懂,您还是说英语吧。”


“还好还好。”祥子夫人庆幸语言障碍避免了尴尬,避重就轻地解释道,“刚才那位老先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别看他老爱开玩笑,可是位了不起的神官哦。”


“神官?莫非是筱原大师?”


“啊,您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呀?”祥子夫人还在诧异筱原大师的名号居然漂洋过海传播到南韩去了吗?却听身后咚咚咚一阵跑步声,刚才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外宾哪里还见踪影。




冻柿子一样的筱原神官,虽然腿挺短赶路速度却惊人得快,仿佛有缩地之功。仅仅错开了一会儿功夫,追了徐仁宇两条街道半亩田才追上。


他似乎毫不惊讶徐仁宇会追过来,全程带着奇怪的微笑听完了追赶者气喘吁吁寻人的解释。徐仁宇看他只听不答一度还以为此人听不懂英语,还在头疼这会子到哪里临时去找个同翻呢?


半晌却听小个子神官对自己伸出手说了句“shall we have a walk?”


此时日头已快要落山,十一月里天黑得早,这种时刻身为神官不是该回神社了吗?还要walk,walk到哪里去?徐仁宇满怀狐疑地跟上了小老头。


“在日本,这个时间段叫‘逢魔时刻’,是最容易见到鬼也是最容易见到神的时间。”


为什么不直接回答自己的诉求要对自己说这些,徐仁宇感到摸不着头脑。


“在这种鬼神出没的时候,作为活人还是不要撒谎为好哦。”


仁宇闻言一楞,不知道筱原意为何指。


“您要找的人跟您根本没有亲缘关系吧?”老神官笑眯眯的脸孔在渐进黯淡的夕阳中有种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徐仁宇不知道对方是凭什么一下子就揭穿了自己的谎言,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白利贤的去向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坚持追问道:“所以您见过照片中的青年吧?”


筱原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又走了一段距离才重新开口道:“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叫大斋原,以前的本宫大社是建在这个位置的。”他向着不远处空旷的田野比划着,“明治22年遭了水灾旧神宫被冲毁了。之后人们为了避免再度遭遇这样的灾祸就把神社移到了山上,也就是现在的位置。在这里只留下了大鸟居,很宏伟吧!”


这怪家伙干嘛突然当起了导游?仁宇被弄糊涂了,他顺着筱原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在不远处平野兀起一座规模宏大的鸟居,大得完全不符合正常规格令人叹为观止。


“很了不起吧,这是全日本最大的鸟居哦。”筱原颇为得意,好像这巨大的鸟居是他家的一样,“昨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我就是在那鸟居底下遇到的陆桑和白桑。”


这看似普通的一句话把徐仁宇的世界观都颠覆了——陆东植和白利贤不但是独立存在的两个人,还互相认识,还在一起旅行?他感觉自己需要好好静静,把这事儿捋一捋。一时间脑子里的问题太多了,都不知道该从哪个问起,最后他只憋出一句:“您……有看到陆东植长什么样吗?”


筱原有点奇怪地看着徐仁宇:“他俩长得当然是完全一样的,虽然各有不同但只有在一起时他们才是一个整体。(besides the discrepancies from specific aspects, together they're an entirety.)”


神官的话不管从什么角度去理解都太令人费解,徐仁宇疑惑地注视着大鸟居下的小老头。夜色已悄然降临,西天只剩下一抹血色残阳,老头的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朦胧不清。


筱原大师用怜悯的眼神瞥了眼南韩人,转过身走进鸟居,把他留在了另一头。


“白桑的情况比较罕见,但并非孤例。”筱原转过身在鸟居拉长的阴影下继续说道,“上世纪90年代在印度也出现过类似的案子。不同地区不同宗教不同时代对此都有不同的解释,基督教的三位一体(The father, The Spirit,The son),弗洛伊德的真我本我超我(Id, ego, super-ego),而我比较倾向于中国道家的三魂七魄,因为那样更直观。当然不是说真的就分那么详细,但大体意思就是这样,就像我们的肉身由骨血肉组成,我们的精神(soul)也不是完整一块,听说过21克实验吗?*(注2)……啊,您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个无神论者呢。或许我不该同您说这些,失礼了。”


可能是徐仁宇过于浓烈的怀疑眼神严重冒犯了老神官,筱原大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不等人辩解转身就走进了大鸟居后的小树林。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他去了哪儿?”徐仁宇赶紧想追上这神棍,忽然一阵怪风从鸟居深处刮来,一时吹得落叶缤纷迷人眼。等风过后再抬头一看,哪里还有老头儿的踪影。


tbc.


*注1:在日本神社里抽签抽到凶签一般会挂在神社内指定的地方有祛灾意。


*注2:21克实验(21 grams experiment)-1907年来自马萨诸塞州黑弗里尔的医生邓肯·麦克杜格尔所作的著名实验。麦克杜格尔认为人的灵魂有重量,并通过测试临终前后死者的体重差得出了人的灵魂重量约为21克的结论。事实上这个实验因其取样范围小过程不科学受到科学界的广泛质疑,甚至连宗教界也不支持此结论,但21克灵魂说依然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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